为首的洋人煞有其事地瞅瞅自己的卷烟,用一口不算流利的中文招呼了个小孩:“嘿,快过来。”
第三章
“蹬蹬蹬。”两条腿往前蹬着跑过去,扬起小脸儿将目光扒在那洋人脸上。
洋人学那小孩咧开嘴笑笑,手里的卷烟便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小孩手里高举着的气球。
“嘣!”
“哇哇哇——”
洋人捏了把手里的卷烟,顺着手——手也顺着心,便将烟头丢进了酒里,他发笑,“你们中国孩子就是胆小。”
彼时,国家飘零无依,洋人在中国的国土上肆虐已属常事。纵有几个有心之士见此忿忿不平,却到底也是不敢真得罪了那洋人去的。
“这位先生,能向你借一根烟吗?”舞池中央的女孩子迈着步靠过去,端的是矜贵又温雅的姿态如是问道。那时,她逆着光斑,影影绰绰得不真实了。
洋人神态一怔,很快便从笔挺干净的西装内拿出了香烟盒来,两只手指摩挲着将香烟盖打开送到她眼前去。洋人向她鞠了个躬,灼热的目光不加掩饰地盘旋在陆明姣脸上,“这位美丽的小姐,从你在舞池里跳舞到时候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住了。你的交谊舞跳得是如此美妙,我何其有幸能为你送上一支烟。”
“谢谢。”陆明姣泛着粉的两颊往上提了提,玫瑰在晨光微熹之际初绽也应当是这种感觉。她两手夹着吕宋烟,动作有种很浑然天成的熟稔,她将眼神儿拴在洋人身上,“先生,我能再借根火吗?”
“sure.”洋人的英文腔调向来是要饱满的,他也分明是会说中国话的。他那小胡子随着上下两唇的蠕动显得更繁盛茂密了。要知道,中国女人是喜欢带毛的物件的。
至少洋人们心里头是这样以为的。
“叮当。”洋人以掌围城,那像是有火光要蹿上他的胡子似的。洋人背向立着,宽肩挡了一众景久而久之他的身影也模糊了,但瞧陆明姣两片姣唇间隐约含了朵蓝色鸢尾花。亦有一霎时,跳动着些许明黄的灼热的光。
浓咖啡与坚果的味道冲淡了从嗓子眼儿要冒出的瘙痒感,很快又便有整个人浸透在泥地里的感觉。那听上去是有些难受着的,却不妨碍了卷烟在空气里缓缓糜烂着。
陆明姣口中呼出的热气与之碰撞交融,将她的面孔也渲染得不真实了。
当那双镶嵌了珍珠的高跟鞋叫一位面容姣好的东方女人踩着到自己眼前时,洋小孩仰起头,“噼啪——”
气球破了。
哭声再次引来了舞池内所有人的侧目,陆明姣瞧那洋人,“先生,你们外国孩子的胆子也不比中国孩子大。”
糜烂的香膏是覆盖不了馥郁芳香的,北平城的风霜雪雨亦掩不住陆明姣眼里跳动的光。
第四章
西装革履的男人领着抬货的小厮下了堂,后头余个头戴大红花的女人捶胸顿足地造作姿态,面孔上涂脂抹粉的花俏与她那扭动的高臀相得益彰。
那女人忙扭着跟过去,须臾她便被挤出这四方的框框了。
如绰将窗子收拢回来,望了眼安然作画的女子,“本月这已是本月底三个来提亲的了,小姐有没有哪个瞧上眼的?”
陆明姣不应声,点了最后一朵梅花,将笔搁置在笔架上,嗔怪似的与她递了个眼儿,“胡说些什么,我才多大。”她稍一顿,移步换了景色到窗子前张望,有些心不在焉地又添一句:“我还想在圣心学堂多读几年书呢。”
透亮的窗似乎也将人的模样雕刻清楚,隽永留长。偶有几阵风飘拂过绿林,摩挲际碰撞出些许响声。
水珠攀附上前额,泛着些许粉,秦观肆手拂开额上的薄汗,抄了桌上的语文课本来回扇。目光触及老头儿,秦观心里一虚,手下一抖便默默然放下了课本。
“一九二零年,陆明姣年仅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