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的冲击下,本土传统的种植业、酿酒业,生存会相当艰难,大量破产。
这些东西只看表面是不行的,大顺有自己的问题,就是特色产业基本不会受到冲击、高端奢侈品行业全球独步、低端消费品拥有质量和价格双重优势。但是,大顺的土地收益率太高,以及耕地是资本避险的第一优先选择,让大顺这边的发展很是难受。
换句话讲,英国的故事,是英国用政策保护了本国棉纺织业,且在引导资本投资棉纺织业;法国的故事,是法国在用法律,防止甘蔗酒产业对国内传统产业造成冲击;大顺的政策,因地制宜,应该是用政策引导资本,不要往国内那十几亿亩的耕地上跑,找点除了土地之外的别的事干。
这个问题不解决,最后那就只能导致最剧烈的手段,让你根本没机会投资土地。真到土地严禁买卖的程度,你的钱,除了干工商业,还能干啥?
所以,即便改良,那也不是说修个铁路、建个工厂就叫改良的。
改良,是指不违背最基本的土地所有制的前提下,做出政策,促使降低利息、降低土地收益率,使之投向工商业。
做不到这一点,连改良都没资格叫的。
刘钰在松苏的改革,是改良,本质也是在用尽各种办法,降低利息、降低超经济剥削状态下的地租收益,让那些钱去往他希望去的地方。
刘钰现在提出要在山东做的事,也是改良,因为他不触及到大顺的土地私有制体系,而是以朝廷的暴力机关,强制达成减租、减息、长佃的效果,促使资本流向工商业。
姿势不一样,本质其实一个吊样。
只不过姿势一换,皇帝就看不明白了,顿感熟悉。毕竟别说皇帝了,就是大顺的实学派中的精英,很多人也就是个对着大象观察,然后画影子来描绘大象的状态,连盲人摸象的水平都未必达到。
至于复古儒学派,那纯粹是照着经书念经,学其形,恰好看似好像他们要解决土地问题。但解决土地问题是他们的目的,而刘钰和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的原因,在于土地问题在刘钰这只是手段。经书里的王道再温柔,可工业化这种东西,十三经里却是没有描绘的。
如今听刘钰说完他要做的“传统的抑兼并”手段,皇帝的警惕终于放下了许多。
刘钰又趁热打铁道:“此事,既是尝试,为后世做史鉴。臣以为,黄河大堤事,在民心、民力可用。若民心、民力可用,则不过三年可成之事。是以,不必急于一时。”
“况且是否可用,尚需尝试。臣请先以青州府和武定州为试点。若行,则可推之于新河道南北。”
他也没有一口要督办一省,而是要以国公的身份,去督办一府事,最多加上靠着的、很多情况已经不同的莱州登州。
青州府不大,但是该有的都有。
有理论上比较适合种植烤烟的黄黏土带砂地,在诸城。
有山东比较容易开采、而且煤矿质量非常不错的博山。
有此时比较方便的铁矿、铜矿,也在临淄附近。
距离胶州湾非常近,只要铁路修好,哪怕是靠现在这种破蒸汽机车,也一样可以快速运输。
距离东北大豆产区,也非常的近。而且两边靠海,粮食价格,只要有个强有力的政府,就能保持稳定。
虽然因为运河经济带导致的山东经济重心在鲁西南、鲁西北的问题,临淄这样的千年古城这些年混的有点惨。
但一旦找准了方向,刘钰确信,足以达成立竿见影的效果,很快山东的经济格局就要重新改写。
地理上,是距离莱州、登州这两个实际上已经基本完成了小农转型的先发地区最近的地方。
政治上,也可以很快建立起来一个样板,积累足够的经验。并且,应该来说,青州府是尝试改良的好地方,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