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是的,没错,他背完整首诗。
等等,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这不是阿公经常吟诵的诗句么?
“曹子建。”我脱口而出。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瞎眼道士昂首又来一首,不知何人所写,又是这个曹子建么。
“嗯,那个,道长——”我觉得我有必要制止这种动不动就吟诗的行为。
“慕初雩”他转身,看着我这个方向,面色柔和。
“木杵鱼,木鱼?”和尚敲木鱼,道士是不是也敲木鱼呢?
“佳人慕高义的慕,江畔何人初见月的初,浴乎沂,风乎舞雩的雩。”
???
“女官人——”初雩先生见我长时间不搭话,小心地试探我是否离去。
我自然无处可遁,只是不知道如何去搭话了。
“我叫兰木樨。”
“兰——木——樨”他似乎在品味我名字的真谛。
“兰草的兰,木樨就是桂子。”我怕他不知道三字怎么写,简明扼要介绍了一遍。心中也有些惭愧,谁让我自己不好好读书,尽顾着玩了。若是诗书满腹,我这会自然也能就着名字背些不着边际的歪诗,岂不神气。
他怔了一下,摇摇头笑了“兰姑娘,我是说能不能拿着宝剑或者雕弓跳一支女扮男的舞,主要是描写战场英姿,既柔美又有力度,不失女子的绰约,又少脂粉之气。不知道你可否明白。”
初雩先生啊,你这样解释我不就明白了么。
这舞蹈很好编,我想到了在十万大军面前岿然不动的颀长身影,在我心中,那永远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他就是我心目中的兰陵王。
舞蹈编好之后跳给叶娘子,叶娘子叹了一声“可惜你的脸毁了,不然的话,何必再让安安来跳。”
我才不想跳舞来取悦不相干的男人,我默默地在心里说。
这个赵安安,及至教她跳舞,我时时有一把撕下面罩,自己去跳的冲动。
她美得妖冶却转眼易忘,不过胜在骨感。名号在陵州城是响当当的,数不清纨绔贵胄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听说一个外地富商载着上万金银来捧她,回去的时候盘缠都没了,连这赵安安的手都没摸上几回。
说到这里,我真的就不得不感叹陵州人的少见多怪了,放在我们瀛洲,赵安安也就中人之姿而已。
不过赵安安前呼后拥的排场,吃穿用度的讲究确实不是一般歌姬所能比。叶娘子对她也是百般谦让,只有一条,必须来青螺坊习舞,“兰教习是我请来的教习,不是你的私家奴婢,你务必得勤谨些。”
勤谨?叶娘子啊,你是让赵安安勤谨些,还是让我勤谨些。
每日软轿抬来,没跳上一刻,赵小姐就开始嚷嚷脚酸腿软,便有个小婢呼啦一下子围着她,又是捏肩又是捶腿,这倒也能忍受。
难以忍受的是碰见一个难度高的动作,她便嚷着要改“这个动作好像是猿猴一样,不好不好,改改改。”她拧着眉头觑着我,好似这些动作都是我故意拿出来编排她一样。
“仰手接飞猱,飞猱就是猿猴。诗歌里本来就有猿猴。当然了,这个动作根本就不是模仿猿猴。”
“猿猴?”赵安安愣住了,眼波一转,用袖子遮着半张脸娇娇地笑起来。
见我一副这有什么可笑的表情,她正色道“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飞猱和马蹄都是箭靶子的意思,哪里有什么猿猴。”
哎,腹中尽草莽,遇到咬文嚼字,立马玩完。
我不确定赵安安是不是戏弄我的,无助地看着一旁抚琴的初雩先生,赵安安也望向了初雩先生。
眼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