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自殿内回到竹林禅房,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子衿都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子衿赤足从小溪里走出来,因为鹅卵石的原因,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她拎着长袍,免得自己踩到袍子上了,又走得尽可能快速,一直走到书桌边,拿起奏折,上面的楷书稳重有力,是公子亲自批的。
“战?”她问。
自那三千点睛将暴血仙庭以来,众怒激愤,公子失声,眼看大战无可避免,子衿暗暗着急。
公子起先把一万七千人悄悄放了,十分低调,免得引起魔界注意。那突然送回的三千人,给了公子和解的希望,但是随即发生的血染仙庭无疑激化了仙魔两界的矛盾。
这不明摆着羞辱仙界最后的失败吗?
“逸子还是没有回信了?”桑在得知逸子怒斥子衿之后,曾放过一个信鸽,以表道歉的诚意,但这信鸽放了就不回来了,也不知道是逸子怒火未平还是怎么样。
“没有。”
桑默默无语,再抬头时脸色缓和了许多。
“哦,那也不能说明什么。至少,”桑拿起椅背上的连帽衫,“要他本人点过头才算数。”
“公子的意思是?”
“虽然他的做事风格有点欠缺,但起码也是我认可的人。一个负责任而且性情温良的人,”桑微笑道,“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态度暧昧不清?”
“可公子点头了不是吗?”
“如果不这样,怎么看到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桑淡声道,“最后一次交流,逸子唯一的要求是和平解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正因这突如其来的战争手足无措,而且因为我的同意伤心恼怒。”
“想想就觉得,嗯,到底是岁数比我少啊。”公子松开手,一张纸符落在火盆上,渐渐烧掉了。
“公子,您去哪里?”
“离开仗还有几天,趁这时见见我想见的人。”公子微微一笑,“子衿,还记得我交代过你什么吗?”
子衿迷惘地歪了歪头“清除一切您登基的障碍?”
公子蹲下身,朝她伸出手,手里躺着几颗胖胖的彩虹糖“与此同时,等我佳音。”
“好。”那双墨绿色眼瞳闪过稚嫩而一本正经的神色,子衿小手一伸,盖在彩虹糖上。
她取走了彩虹糖,挠得桑的手心痒痒的。
桑合了合手心,走进法阵里,一阵金光闪起,引起了皇家竹林里的仙鹤的顾望。
竹林花木深又深,不及公子心。
江南初夏,莲花含苞欲放,莲香在暑气里发酵得浓厚清香。昳旿穿着子弟兵府的薄便装,拉弓射靶,十中八九,一直练得微微汗出了,把短春里的潮湿困重都发散出去了才肯放下弓箭。
“晚春将夏,将军喝一碗莲藕排骨汤?”一个斯文而陌生的声音从一边树荫传来,“解暑又好喝。”
昳旿在子弟兵府从来没听过这个声音,心生警惕,回头望去。
只见一身雪白连帽衣的少年在树荫下席地而坐,金色柔发,五官柔美,笑起来明朗耀眼,唯有那一双黄金瞳,像口清潭,既清冽又深邃。
他一手拿着柳枝,胳膊肘支在膝盖上,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枝条。
昳旿眯了眯眼,在太阳底下想看得更仔细些。
“谢啦。”昳旿笑笑,“小哥卖多少钱一碗呢?”
那少年靠在树干上,朗声道“将军真不认得我?我卖你就敢喝?”
昳旿把手里的箭抛进箭筒里,拍拍手上的尘,走过去“真不认得噢!”
桑!在这个时候来,真不是什么好事!
子弟兵府往往人多热闹,偏就这时大家都犯夏困,刚刚放人回去歇息了,竟一时四下无人。
“小哥有何贵干呢?”昳旿笑问,“难道前段日子害了你两万人,记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