龃龉,当初还被她身边的丫鬟打过一巴掌,如今被她娘在对方面前揭开伤心事,也忍不住红了眼圈,既是觉得丢脸又是难过。
祝春时也看见了那些伤痕,她拧了拧眉,“这是陈太太所为?可怜见的,也未免太过了些。”
何兰芳眼角湿润,“并非是婆母亲手所致,只是每日里烧火做饭洗衣,不小心磕碰到的。”
罗太太却不信她这话,万家再是如何落败,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哪里需要她一个儿媳妇去做这些下人活计,分明是这姑娘嘴硬给她婆母脸面。
她冷哼了声,朝着祝春时道:“夫人,您给评评理,并非是民妇不讲道理,非要将出嫁的姑娘接回家,实在是陈氏心狠手毒,民妇实在看不得也忍不得。都说儿女是父母身上掉下的肉,陈氏只顾心疼儿子,却折磨我的女儿,我难道不该接回来吗?”
“唉。”祝春时叹了叹气,扯出腰间的汗巾子按了按眼角,“何大奶奶的遭遇实在是叫人同情,陈太太想来也是悲痛于万家和大儿子,才导致歪了心性。这样吧,我请个大夫过去瞧瞧,若真是心里有疾,也该早些医治为好,免得何大奶奶日后再受苦楚。”
她说着就示意绿浓去请大夫。
“夫人——”何兰芳眼里含着泪,嘴唇嗫嚅两下,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罗太太一听,祝春时这话分明还是要让自己姑娘回去啊,顿时也有些急了,“夫人,您这是?”
祝春时轻笑:“俗话说,百善孝为先,陈太太到底还是何大奶奶的婆母,合该在膝下侍奉尽孝,只是何大奶奶的遭遇我实在心疼,便想尽一尽绵薄之力。”
罗氏急道:“这算哪门子的尽孝?分明是送我女儿回去被虐待才是,夫人您也是爹生娘养的,为人父母的哪里看得儿女受苦?”
祝春时敛了笑意,先是盯着罗太太看了半晌,继而又看向何兰芳,一字一句道:“爹生娘养?原来罗太太还知道做爹娘的想法啊,那又怎么只顾着自己,却忘了别人呢?”
“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罗太太应该明白才是。”祝春时慢悠悠刮了刮茶沫,“父母爱子之心,想来都是一样的,罗太太心疼女儿,焉知别人不心疼呢?”
罗氏母女脸色青白变化,何兰芳眼睫上的泪欲落未落。
祝春时打量了她们几眼,直白道:“罗太太的心思我清楚,手段也见识过了,无非是为何大奶奶报不平罢了。只是未免有些可笑,万家做孽在先,万玉轩为虎作伥,才招致今日命运,罗太太不去怨恨万家人,反倒牵连无辜。”
罗氏嘴硬道:“民妇不懂夫人的意思。”
祝春时也不恼,“有些道理从前不懂,吃过苦头也就自然懂了。”
罗氏神色紧绷,先发制人:“夫人这话好没道理,也不知我们母女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夫人,我们平头百姓没什么本事,但要是受了冤屈,也不介意敲响登闻鼓,让县太爷来给我们做主!”
何兰芳攥着罗氏的手腕,满目惶然,哪里还能看见昔日的娇蛮跋扈之态?
祝春时笑了笑,丝毫不受她的威胁,“有没有做过不是光靠嘴上喊,而是要看证据。不过罗太太这话才是冤枉我,我今日请你们过来可一直都好声好气的说话,不过是可怜了几句陈太太的处境罢了。如今一看罗太太如此气盛,在县衙还这般厉害,也就可以想见今时今日陈太太的遭遇了,真是可怜。”
罗氏还要再说,却被祝春时抬手打断,“既然如此,我少不得做件公道事。双燕,去将孙大嫂童二嫂和姚婶她们叫来,送何大奶奶回万家去。”
罗氏推开上前的婆子,将何兰芳护在身后,“我看谁敢?祝夫人,你就不怕我将今日的事情传了出去,叫俞县令也跟着脸上蒙羞吗?”